《如夢之夢》:這一生的謎,必須用別的謎來解

「在一個故事裡,有人做了一個夢;在那個夢裡,有人說了一個故事。」

2022 / 12 / 31 看的跨年場

八小時的劇濃縮成七小時,但整個看完還是蠻吃力的,對觀眾或演員來說都是蠻具挑戰性的時長,不愧是被稱為史詩級的舞台劇。第一次看,覺得沒把這齣戲看透,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能再看到(拭淚),還是想記錄心得,很多細節和順序記不得,借了《如夢》的書還沒到,有偷看一下網路上的劇目做參考,還看了賴老師在學刊上的專訪。這會是一個長長的心得文,畢竟八小時的劇交代了許多角色的人生。

國家劇院,1樓 16 排 6 號

⚠️ 防雷:文中包含劇情細節

本文段落
① 小梅|自他交換
② 五號|解謎的牧羊人
③ 江紅|第七顆蛋的軌道
④ 顧香蘭|死去、活著
⑤ 亨利與德寶|相似相異的「愛」?
⑥ 如夢的核

小梅|自他交換

開場,演員從舞台四方進入,就像貪食蛇一樣,後來隨著背景音樂越走越快、開始有人跑了起來,這段讓我莫名感到焦躁,一直在想那些跑起來的人是為了什麼?那些默默走著的人是不是太淡定了?接著演員們接力說起戰國時代莊如夢的故事,序幕 ending 以四句破題:「浮生若夢,若夢非夢,浮生何如,如夢之夢」。

在環形舞台奔馳的演員們(影像來源:表演工作坊粉專

小故事說完就進入正戲了,演員從一個很抽離的說書人角色突然進入一種現實。從年輕菜鳥醫生小梅開始,小梅到職第一天就歷經四個病人的死亡(很衰可是又莫名好笑,舞台劇的某種地獄梗),可以在右側閣樓上看到樂手,好像一個看透了的旁白,演奏白色空間裡離去的聲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樂手,早已預知那五床病床中會有人離去的。小梅就剩這麼一個五號病人了,他生了一場高燒不退的怪病,查不出病因,她決心幫助他減輕痛苦。接著是小梅在找尋「人性」的過程,醫生世家中唯一抗拒從醫的表弟提到「自他交換」的概念,我一直覺得這個名詞很繞口,總之是一個無私奉獻的誠心祝福,以呼吸的形式吸走他人的苦痛、將我的幸福圓滿贈送給他。也許是這樣的奉獻感動了五號,他讓小梅每晚下班帶著一根蠟燭聽他說故事。

我原先覺得小梅這般的執著有些太刻意,當然如果他不努力感動五號,這齣戲也演不下去,現在回想才覺得表弟所說的「聽他說故事」這件事很重要,當我們離死亡很近的時候,尤其是我們知道是「正在死去」而不是一場意外瞬間離開的時候,會想留下什麼?「自他交換」呼應到「説故事、聽故事」這件事,這個傳遞的過程,是讓人生的一些遺憾、痛苦的記憶透過陳述與他人交換,可能光是聽著就是一種祝福,聽了這段生命故事,也許生命本質上就並沒有完全消亡,它可能和這個聽者未來的某些生命能相呼應。

五號|解謎的牧羊人

第一晚五號說了一個關於牧羊人夢見失去妻子與孩子的故事,這也是個破題,五號的故事和這個故事相呼應。五號是建築師,他面臨被其他公司挖角去上海發展的兩難,在劇院遇見和女友吵架的中法混血妻子(默默帶入了一個同志議題,雖然五號很後來才知道妻子當時的伴侶是個女的),他們相戀結婚。妻子敘述了一個重複出現的夢境,夢的最後她手上拿著一個娃娃。接著現實裡他們的孩子出生,但卻很快病死,五號隨後染病。後來妻子在兩人相遇的劇院失蹤,五號成了那個「牧羊人」,他拖著病體開始環遊世界的旅行,在巴黎遇到在餐廳工作的江紅,他們很快相戀,江紅工作時五號就在廣場閒晃,他看見一個穿著紅旗袍的中國女人,莫名追逐著她,就像在追著那個失蹤的妻子。

江紅想幫助五號找出病因,因此帶他去見一個吉普賽人,根據指示他們到諾曼第的城堡,城堡世代更迭後轉型成觀光飯店,兩人入住時已沒有空房,卻意外被誤認成日本藝術家(這個誤會怎麼產生的?真的有點好笑),因此飯店特別開放主人房,住宿費很貴,但五號毫不猶豫地付了房間費用,看到這裡覺得五號真的很有錢,生病之後環遊世界,不用工作還霸氣幫女友付錢。因緣際會下,五號看見一幅畫,畫裡是先前看到的中國女人以及一位外國男人,在諾曼第城堡「看見自己」的湖中,五號看見了那個畫裡的男人,還傳來火車聲⋯⋯他們從城堡老管家口中得知畫中女人是城堡主人從中國帶回的妻子顧香蘭、五號決定去尋找這個女人,也因此和江紅面臨分手。

拿著肖像踏上找尋香蘭旅程的五號(影像來源:表演工作坊粉專

我很喜歡小莫飾演的五號,五號是個情感豐沛的角色,總是很突然進入一段關係:在劇院與妻子相遇、在巴黎與江紅相遇,很像偶像劇的情節,但在小莫的講述下又覺得很合理而且很真實。很喜歡他們在關係裡互動的樣子,戀愛感滿滿,逗笑戀人、因為失去的哭泣,小莫的呈現都很滿(還是我私心太愛小莫了?)。五號是個被許多問號帶領、不斷在追逐及漂流的角色,他亟欲找出一個「解」,關於他的妻子為何消失、他的孩子為何病死、這個高燒不退的怪病、那個突然出現的中國女人⋯⋯

江紅|第七顆蛋的軌道

江紅抗拒過去,是個不願說中國話的中國人,直到遇到五號。原版的江紅是因為天安門事件逃亡到法國,這版則是因為搭渡輪只有自己倖存因而受創。江紅是美術學院的學生,他的小房間裡有畫架,但他似乎不再畫畫了,來到巴黎後,江紅時常會將手作小船埋在地底,有點忘了是因為什麼,但在戲的最後,五號回到江紅的小房間,在房間地板找到了一艘船和一封離別信。在「看見自己」的湖邊,江紅也看見了自己的創傷,當五號決定去上海找顧香蘭時,是希望帶上江紅的,但江紅無法擺脫過去,兩人最終只能分別⋯⋯

在他們面臨分手之際,江紅講述遇到五號那天清晨的夢境,夢裡她起床、煎蛋,但當蛋敲下去的那瞬間,她又回到床上,就這麼重複了好幾次,在第七次終於成功煎到蛋、真正醒來。江紅覺得這像是人生軌道,如果是在第五次打蛋時醒來,一切會不會不一樣?我原先以為這是個被夢困住的故事,但後來才發現是江紅有太多遺憾。

我對江紅這個角色實在沒什麼帶入感,忘了江紅留給五號的信寫了什麼,但江紅這個角色給我感覺只是要引導五號去找顧香蘭的一個過客。她的創傷太深,五號是帶給江紅快樂與希望的人,也是唯一讓她願意說中國話的人,這個設定讓我太不解了,也讓我覺得江紅和五號的戀愛關係有點太莫名。如果在第五次醒來,也許江紅不會遇到五號,也不用感受分離的痛苦,但為什麼遇見五號的這第七次,仍無法為江紅的未來帶來什麼改變呢?即便和五號快樂的在一起,江紅在其他亞洲人面前,仍裝作聽不懂中文,這讓江紅這個角色非常孤獨。在其他平行的人生軌道裡,有沒有其中一個,是江紅與青梅竹馬一起活著來到了巴黎?或者是五號沒看到那幅中國女人的畫像而留在巴黎?在江紅講述夢境的視角裡,我覺得她從沒醒來,而是被深深的困在這個創傷的各種遺憾中。

顧香蘭|死去、活著

五號帶著畫找到了老年臥病的香蘭,就像小梅一樣,五號也歷經一番波折才讓香蘭願意述說自己的生命故事,香蘭說畫中的男人不是畫裡的樣子、畫不是真實的,並要五號燒了畫,她一樣讓五號帶著蠟燭來病房找她。

天仙閣的「先生」們,舉手投足都很優雅,是不是只有香蘭不快樂呢?(影像來源:表演工作坊粉專

香蘭年輕時是上海天仙閣的頭牌妓女,絲綢店二代王德寶在一次飯局裡見了香蘭便迷上她,但天仙閣裡是有很多「規矩」的,吃了幾次閉門羹、費盡功夫才終於接近香蘭、打動她,德寶決定為香蘭贖身、娶她入門,這讓嬤嬤們很不高興,因為德寶家中的生意每況愈下,積欠許多債務,又何來餘裕為香蘭贖身?此時法國領事亨利伯爵來到天仙閣尋歡,也看上香蘭,在留宿的第一晚,亨利用精緻的燭台,為香蘭點了一個「第一次」的蠟燭,即便明白身為妓女的香蘭不可能是「第一次」,這也許就是洋人的浪漫吧。即使語言不通、雞同鴨講,亨利還是決定與妻子離婚將香蘭娶回法國。但是德寶該怎麼辦?香蘭從亨利眼中看到和德寶一樣的神情,她相信這就是愛,因此答應了亨利,並用私房錢為德寶還清債務。在她離開上海前,拜託門伕帶她去見德寶一面,傷透心的德寶很感謝香蘭為他還債,並喝下砒霜自殺,這段和五號妻子的夢境有些重疊。香蘭和姐妹們道別,依妓院規定,在贖身當天單衣走出妓院,這段非常淒美感人,從小在妓院長大、連天仙閣外頭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就要遠嫁法國,前往一段未知的命運。香蘭優雅的從前台走到後台,消失在一道黃色光圈中。當時中場休息我和朋友戲稱這像是一道圓寂的光,殊不知這確實是讓香蘭死亡也重生的一道光。

香蘭隨著亨利搬到諾曼第城堡,亨利是名流,迎娶香蘭時邀請了許多政客、藝術家,眾人羨煞香她的美貌,之後亨利請人教她繪畫,香蘭就是在此時畫下與亨利的畫像。而後香蘭在巴黎結識一群瘋狂藝術家,她從寫實派走向抽象派,開始與她的追求者約會,終日享樂,長駐亨利在巴黎的公寓、不再回到城堡了。亨利為香蘭辦畫展,在這裡能看見兩人的衝突,亨利要求香蘭穿著「中國旗袍」,但是那個在天仙閣的顧香蘭已經死了,她也不再是那個寫實派的顧香蘭。最終香蘭還是穿上亨利準備的旗袍,而畫展的開幕像是一場準備分手的狂歡,有著抽象派的瘋狂。對香蘭來說,城堡是另一個天仙閣,亨利也是另一個天仙閣,那些矩形的畫框,那個必須被放在顯眼位置的寫實派畫作、那件紅色旗袍,是亨利對香蘭的期待。終其一生受到束縛的香蘭,在藝術中找到了自由,就像把五號、江紅錯認成藝術家的名流們,即便什麼也聽不懂,仍「感受」到了的那種瘋狂自由,那是天香閣的香蘭從沒有過的,她總是在為了別人「扮演」一個柔情似水的專業角色。《如夢》把過去巴黎對藝術追求的狂野詮釋的很到位,雖然在五號時代的諾曼第名流們對「藝術的了悟」顯得有些諷刺。

有天香蘭邀了人到公寓玩,亨利突然帶著行李出現,說要到英國辦事,要留宿一晚,要香蘭不必理他,放心去玩,偷偷與情人會面的香蘭,整夜沒睡仍扮演著「盡責妻子」的角色,送了亨利一程,亨利卻在火車上遇難。傷心之餘香蘭還有著一大筆投資失敗的債務需要處理,她去尋找被亨利存放在金庫的畫作,但這些畫作都憑空消失了,香蘭不得已變賣城堡,把剩餘金錢留給傭人,在下雪的夜晚單衣走出城堡。不同於走出天仙閣時的純白衣裳,此時的香蘭穿的是黑色衣服,這段呼應真的很動人,尤其背景音樂真的太催淚,看到這裡覺得香蘭好像又死去一次,離開上海時她失去德寶及一起長大的姐妹們;離開城堡時她失去亨利與過去純真的自己。

香蘭送亨利到車站,這時的香蘭已經是非常歐式的藝術家了(影像來源:表演工作坊粉專

為了生活,香蘭做人體模特、上街掃地、幫傭,她曾遇到一個吉普賽人,告訴她亨利沒有死且有兩個孩子,而在一次非洲夫人的幫傭家庭,香蘭幫忙整理主人的收藏,意外看到亨利的精緻燭台,她偷走燭台並在亨利回到巴黎前辭去工作,只是偷偷觀察著這一家人。後來知道亨利罹癌,香蘭穿著紅色旗袍到病房將所有的怨恨一吐為快。香蘭回到七樓的小房間(江紅的房間),突然有天,德寶出現在她的房門口,原來當時德寶被救活,只是傷到聲帶,後來努力經商成功拯救家族事業,還開啟了國際貿易,因此時常四處旅行談生意,德寶沒有忘記香蘭,希望能帶著她回到中國。

故事說到這,老年的香蘭安詳死去了,五號收起亨利的精緻燭台離開上海。不知道到最後香蘭是否和德寶有個完美的結局,兩個生命中的重要男人,都死去、卻又活著,而香蘭最後還是隻身一人。

香蘭是《如夢》裡最重要的角色,下半場有超過一半以上的篇幅在述說香蘭的故事,在老年香蘭的病床後,一直站著一個身穿紅色旗袍的女人、看起來真的蠻驚悚的(尤其白色強光打在臉上,豪可怕啊!)還有許多情境都有「另一個」香蘭在舞台上穿著高跟鞋循環的走著,(真是辛苦演員了!),從五號的故事開始,香蘭就是一個縈繞的存在;在老年香蘭的敘事裡,香蘭一樣像是個徘徊的靈體,畢竟在精神意義上,她死去了兩次。對香蘭而言,這浮生就是場夢,演著演著,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亨利與德寶|相似相異的「愛」?

亨利是《如夢》裡唯一沒有出來說自己故事的角色。德寶的愛很專一,似乎沒有過香蘭以外的情人,他願意為了香蘭死 ;而亨利的愛很專制,他有過來自不同世界的女人,香蘭是其中一個「收藏」,他也願意為香蘭死,只為了不再為香蘭活。

亨利知道香蘭在外風流,卻也沒說什麼, 他認為香蘭是他從妓院「買來」的,風流是香蘭的本質。在上海時,亨利與妻子伊莉莎白提離婚,伊莉莎白把他們在中國的房子裝飾得像法國一樣,他受夠了伊莉莎白的一成不變,卻也無法接受香蘭不再是那個「中國女人」。我想亨利從來沒懂過香蘭,他們語言不通,在天香閣上亨利誇大的說著要把香蘭帶回法國,他有錢、什麼都買得到,香蘭卻把錯將收藏癖的眼神誤認成為愛。對香蘭一見鐘情的男人有很多,開口說要為她贖身、給出承諾的又有幾個?德寶對香蘭是真心的,不過這也許是種對德寶的美化,畢竟沒有比較沒有傷害,也許在另一個軌道裡,德寶也是另一個亨利、希望香蘭依舊「扮演」著取悅男性的角色,只是恰巧他沒得到香蘭?

樓上是想帶香蘭回法國的亨利,樓下是年輕與老年德寶(影像來源:表演工作坊粉專

在為亨利家庭幫傭時,香蘭向亨利的孩子說了莊如夢的故事。我覺得整齣戲裡,亨利最像莊如夢,他是真正在造夢的人,什麼都不說,最後默默帶走一切,他不管香蘭如何風流、他不在意。在意外中死去,走向自己準備好的美好夢境。乍看下很不負責任,但也許亨利是在一個個夢境中,不斷重複打造美好世界的循環。某個夜晚,亨利在「看見自己」的湖邊,舉著獵槍想要自盡,這幕我忘了是因為不再從前的香蘭,還是投資失敗的痛苦,也忘了亨利是否有「看見自己」還是其他的什麼。不過可想見,亨利的離去是已經預算的,他帶走香蘭所有畫作(或者變賣?),因為那也是他給香蘭的,但他把香蘭那幅繪製兩人的寫實派畫作留在城堡、把最初那個香蘭和自己留在城堡,卻帶走了為香蘭點蠟燭的燭台,總覺得亨利也在一個牢籠裡,那是什麼?我們不知道,也許亨利並不像我原想的那般,只是把香蘭視作一個物品,也許他也愛過她。當然,也有可能燭台是為了為下一個女人點蠟而保留的。(以及現實點:燭台是串連五號、香蘭、亨利的重要道具 XD)

如夢的核

最後,五號也像香蘭一樣,故事說完即將死去,覺得人生像一場夢境,五號抱著小梅,試圖將自己的幸福吐給小梅,直到呼吸停止。這段我覺得有點尬,我覺得小梅面前的五號應該要是黃士偉,不該是莫子儀,就像在五號面前死去的香蘭是同一個老年的香蘭。小莫的五號很溫,溫在他是面對邂逅的感情,所有柔性的情緒都是在小莫的五號講述的;而黃士偉的五號則是很用力、很激昂,他遇見小梅時還有點怪脾氣,對所有的不解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也看透了,雖然他已在香蘭那裡得到部分解答,但這病還是個謎。也許故事只是五號的夢,是小莫或黃士偉都無所謂,在好幾幕的敘事裡,小梅也有江紅的影子,也或許這個吐出去的幸福是給江紅的⋯⋯

如夢的環形劇場(影像來源:表演工作坊粉專

很多人常說夢境會反映現實,《如夢》中的夢會在劇裡莫名的有所連結,這種「環」是《如夢》的核,就像俄羅斯娃娃一層套一層,所有角色也環環相扣的展開故事,再一個個收回來。雖然這篇我想針對角色個別去寫,但事實上角色彼此間就是一個連續的軌道,都是串在一起的,除了主要角色外,在跨越時間空間相遇的人們,如吉普賽人、城堡的傭人、那個看得見白色教堂的七樓小房間、瘋狂的巴黎餐館等等,也串連了彼此人生的一小部分。《如夢》讓我想到有川浩《阪急電車》裡萍水相逢的小故事,每個人各自展開人生,卻在出其不意的小地方彼此關聯。

《如夢》的環形劇場形式讓我想到大二時在淡江實驗劇團看的那場《變形記》,原本是座位區的木座椅變成演員的舞台,當時的形式更 Casual:紙膠帶在原先是主舞台的中央框出區域,觀眾們席地而坐,演員們在東南西北的木座椅間或坐或站的穿梭,觀眾就隨性轉動,真的是很酷的體驗。看了賴老師 2005 年在戲劇學刊的專訪,談到一直在找尋「理想的劇場形式」,《如夢》的劇場形式是個大陣仗、很獨有,也許也是在台灣劇場限制下的一種創生,「國家劇院是絕對的『鏡框舞台』,它是一個歐洲歌劇院,你去歐洲的歌劇院,他們有沒有在演舞台劇,絕對沒有,因為不符合」。寫到這裡還是有點扼腕沒進到蓮花池中更親近的體驗《如夢》的「環」,也是因為《如夢》就是要這樣演,它是跨時代跨場域的敘事,你繞著繞著就來到了巴黎餐館、去了上海天仙閣、回到五號病人的那張病床⋯⋯可是不在池中,沒有同演員的走動穿梭,就好像一個第三方的敘事,沒那麼在他們的「夢中」。

《如夢》的配樂、燈光還有舞台效果也都很讚,記錄另一個小巧思:我很喜歡在中場時,每次回到座位,都看見演員已經在舞台上(到底有沒有休息啊QQ),有點像大學課堂永遠比學生早到的教授、講座中永遠要比聽眾早到的講師。演員們很自在的在舞台,好像是我們落入了他們的夢境⋯⋯

謝幕時看到演員們互相擁抱,聽坐在蓮花池的朋友說,好多演員都感動掉淚,能體會演員激動的心情啊!(影像來源:表演工作坊粉專

「你這一生的謎,必須用別的謎來解,就像有的夢,要穿過其他的夢才能醒來。你必須一個個走過,才能走出這場連環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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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ru |一路

你是植物就要與光合,不能一心嚮往黑暗。